那么多没用的学科，他们只骂英语

文｜西坡

每年都有那么一两个时刻，大家开始讨论中小学生要不要学英语。一回生二回熟三回四回招人烦，我已经厌倦了关于英语的讨论。我既厌倦了那些攻击英语的莫须有，也厌倦了那些保卫英语的陈词滥调。

我不同意“长大后用不着所以英语不重要”这种无知的论调，但我也不想为现行的英语教育模式辩护。我自己就是一个英语教育失败的典型例子。我从初中开始学英语，成绩一直算不错，高考英语考了141分。大学继续学英语，至今还记得英语课堂上东北籍同学朗读课文引发的阵阵欢笑。

我为英语付出的时间不能说不多，高考成绩表明我的学习是“成功”的，但我基本上没有学会英语。时至今日，我无法直接阅读英文文章，更别说用英语跟人对话。我只是还记得一些单词，对英文不太陌生而已。我当年的考试“成功”，恰恰判定了英语教育的失败。

所以，英语教育当然有改革的必要。只不过，需要改革的，不止是英语。

每个人都可以回想一下，从小到大的那么多学科里，最没用的究竟是不是英语。英语再没用，好歹教会了我们生存层面的会话技能，万一流落异国他乡，不至于渴死饿死。然而有些学科的没用那是真没用。我记得初中有门课叫劳技，劳动技能的简称，我一点都记不起在这门课上学到了什么，但记得那位妖艳而不好看的女老师头上的大波浪卷。

还有一些不便指名道姓的学科，不光是没用，而且是有害，年复一年向我们的头脑里灌输关于这个世界的偏见。

还有一些本该有用的学科，却被讲授地十分没用。比如语文，我们本该通过语文学习，抵达本民族博大丰富的文化遗产，但是我们孜孜不倦练习的，却是揣测出题人意图的技能。语文教育不鼓励广泛阅读，不鼓励观察生活，不鼓励发展自己的语言风格，而鼓励死记硬背，鼓励套用模板写作文。

学生时代，我的作文从来没有得过高分，但我却决心用一生去从事写作，作为我个人对语文教育的反抗与审判。

语文和英语，本应该是两条光明大道，引同学们在求知欲最旺盛、精力最充沛的年纪，进入两个文化的大洋。每一个大洋，都无穷的波涛和无穷的宝藏，等待我们去探索，去捡拾。但实际上，我们得到的却是两口灰扑扑的枯井。

钱理群老师说，我们的语文教育应该给孩子以梦，给孩子一个“精神的底子”。然而现实中，多少孩子原本就有的文字梦，却在语文课堂上被扼杀殆尽。

我们有理由相信，如果取消语文的主科地位，孩子们对文字和语言的兴趣还会保留地更多一些。

话说回来，有那么多没用的科目，但每次被拎出来鞭打的都是英语。这是一个颇有意味的现象。英语好像是一个家庭里捡来的孩子，虽然夹着尾巴做人，但其他人总是看他不顺眼。一有风吹草动，大事小情，就要把这个倒霉孩子揍一顿。因为家风出了问题，几乎每个孩子都在学坏，但别的孩子血统纯正、口号响亮，没人敢说他们。而英语这孩子出身可疑，所以他的毛病总是最碍眼。

不过按照我们上面的分析，在整体教育模式不改变的前提下，如果想要起到“扶中灭洋”的效果，应该取消语文的主科地位，而继续增加英语的分数。语文考得越少，就会学得越好；英语分数越高，仇恨值就会越高。假如反过来操作，在考试中取消英语而强化语文，那么中国孩子对本国语言的好感就会越来越少，对英语却越来越亲近，可谓亲者痛仇者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