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女性到底想要什么？

小智漫谈

“希望女孩都能长成美丽小笨蛋”｜电影《了不起的盖茨比》

在性别问题研究愈发盛行的今天，对于当代女性不愿结婚生子这一热潮掀起原因的讨论已经足够成熟。简单总结一下，主要分为三点：首先，从社会本质演变的角度来说，新型家庭运营制度下，男女性对家庭贡献的分工角色已经不再是最初源起于小农时代‘男外女内’的对等模式。而在如今‘男女皆外’的角色前提下，如果继续将家庭内部工作全部分予女性则会导致分工失衡。其次，按照根本原因找经济的逻辑，作为经济发展的产物，物质生活的满足将人们对个人生活的期许升级至精神层面的丰盈。结婚生子这事，对现代人来说，已经失去了保障生存和生活的用途。第三，婚育成本厚重又容易影响自身前途，对于女性利益来说似乎是个双输的算计。

事实上，部分现代女性对于婚育规则的态度并非如社会理解得——结婚生子想都不想——那般极端。在情绪化“维新”的同时，她们偶尔也会理性反思。一方面，当想到对事业与自我的“排挤”，婚育便成了女性不愿提及的禁题；另一方面，虽然清楚养儿防老已非必然，但部分女性还是会顾虑自己几十年后是否会为自己的决定悔不当初。尽管我们力图避免被“老一套”思想左右，也支持捍卫女性权利自由，但不得不承认传统观点的影响多少难以避免。

新文化运动时期，人们开始反思新时代女性的权利｜《觉醒年代》剧照

在对女性所有光怪陆离的定义中，“超级妈妈”曾被认为可以视作女性形象的终极范本。有自己不错的事业的同时，也把妈妈的身份做得游刃有余。这样既满足了女性发展自己的新需求，也没有落下传统规定的“职责”。超级妈妈需要具备两个特质：一是，时间管理大师；二是，身怀各项本领。要在工作、家庭、社交等方面“雨露均沾”，轻重缓急要自己拿捏把握，又要有任何时候都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的本事，而且身兼数职、随时切换。就像最完美达标的“超级妈妈”刘梅一样，在外是医院的护士长和邻居的御用营养师。回到家里化身成三个孩子的妈后，则要帮青春期的女儿做心理疏导、为学习差的儿子开家长会、替最淘气的小儿子收拾残局。

即便如此具有超能力，超级妈妈终归是不好当的。在《家有儿女》有一集中，放学回家的刘星不满于刘梅烧的晚饭经常是打卤面拌白菜。这使得刘梅大为光火，满腹牢骚道“我是一位职业女性，白天上一天班晚上紧赶慢赶回到家还得给一家子人做饭，我够不容易的了”。对这类女性而言，找不到家庭和工作的平衡，难免顾此失彼，这是可见的常态；而即使在职场有了身份、家庭尽了本分，但自我性却日渐缺失，这是隐秘的苦衷。很多人误以为神化超级妈妈的形象是对这群女性表达尊重的方式，但事实却是，“先属于自己，再造福别人”的本位思想才是她们的毕生追求。

“夏冰雹”的妈妈，就是典型超级妈妈的代表

有了前车之鉴，越来越多的女性对一心难以二用的道理心领神会。身兼两份“工”，还不如专注于一件事。确实有一部分人选择做起全职妈妈，而且能做得出彩。靠着先生支付“工资”，把多部分财力、精力和时间倾注到孩子身上，少部分留给自己。如果家里收入足够可观，那可以过上无忧虑的上流生活；如果家庭条件并非大富大贵，那也能小富即安。但这样真的能找回部分自我吗？想想《三十而立》的顾佳，还是全职妈妈的时候，日常相夫教子之余，为了家人的体面，还得去琢磨如何在三六九等分得门儿清的太太圈跻身生存。女性选择全部交付家庭的潜规则是，那些原本留用于回归“自我”的时间也将被温水煮青蛙式地侵占渗透。

不过，相同的故事可能会存在另一种结局。B站上曾有一位全职妈妈分享了自己这样一种生活：每天在不照料小孩的时间中，她会到自费租下的自习室“上班”。所谓的工作，就是在“办公室”中处理自己的事。幸运的是，她也得到了先生的大力支持，这对她的“事业”发展来说至关重要。她对自我的追求舒适而彻底，他不费吹灰之力的心照不宣也足以被视作是尊重的最好样本。

顾佳有一段经典台词：“我爸说给我取名顾佳的时候，他可没想过，我会成为一个全职妈妈，我没有辜负他的期待任何一件事，我都做到了优加。”

不过如今，一边倒于事业，成为了越来越多现代女性的首选。道理很简单，经济独立决定上层建筑的可控，这条哲学理论无论被后结构主义者如何批判都无可辩驳地适用于解释多数人间规律。有了精神独立的资本，更重要的是在家庭结构中的话语权。《都挺好》的苏明玉不仅打破了原生家庭男尊女卑的次序，而且一跃成为了中流砥柱，在几个扶不上墙的兄弟之间尤为突出耀眼，也是定夺所有大事小事的掌权人。而《纸牌屋》的克莱尔更是学会利用起自己的性别优势，游走于主要由男性架构起来的坚固的社会网络。

对于所谓的女性独立自主，世界上从不存在一套特定的“独立标准”，而是期望她们都以自己的方式逃离无法撼动的框架与约束。在这个过程中，我们不必对一切传统的东西怀有无差别恨意。当与上野千鹤子对话的北大女生被人肉搜索，当papi酱因为宝宝随夫姓被攻击是在给女性丢脸，我们有必要反思这种被二元对立价值观捆绑的风险。女性别平权运动的奋斗让女性主义优雅地登上了人类历史舞台，但女性理所当然的权利不应异化成新时代的糟粕。不因某个她选择了家庭而恶意地指点，也不为另一个她投身事业而盲从地欢呼。

有经济基础还能独当一面，苏明玉一度成为成功女性的标杆

的确，独立有多种模样。刘梅在一次次试图重塑自我后，还是认为“母亲”是她这一生中最不可割舍的身份；克莱尔无比满足自己政坛之路登峰造极的结局，为此，她甘愿以家庭离散的代价做交换；顾佳最终走出家庭的圈限，事业也飞黄腾达——“我离开的时候是顾佳，不像你们任何一个人，只能被冠以夫姓，永远做丈夫的附庸”这是她潇洒转身时留下的一句话；苏明玉选择匀出更多的时间陪伴日渐失去记忆的父亲，她彻底理解了家的意义。

国际妇女节已经度过，但女性的价值与意义是永恒需要反思的话题。假如没有所谓的传统使命、社会时钟、刻板印象、先入为主，她们一定会少些负担做自己。愿她们的人生不再被规定，愿她们的展现不再被扭曲地理解，愿她们的委屈不再被认为是“怪你过分美丽”，愿她们的选择不再被“赋予”莫名的遐想。